星期四, 九月 22, 2011

我的工作心得之一

我今天无聊,无聊到和人打口水仗了。老实说,是我自己遭尽自己。争论是从施一公的一个帖子(12)引起的。

老实说施文的第一部份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观点我根本无法认同。像我这样做统计分析,或者发明新方法的,每天能够高效率地工作5个小时我就谢天谢地了。我曾经尝试工作完了之后回家再看看文献。事后发现,只有我在业余时间脑袋全不占用时效率才最高。有时候脑袋不清楚索性就不能干活,因为这时候写程序容易犯错误,而且犯下的错误往往要花几倍的时间才能清除。



我对自己的脑力颇为自信。虽然我听说过软件工程师们可以经常连轴转, 但是也听说过他们一天的工作量也不过一百行代码。这一两周,我的成绩也远远超过了每天一百行。


施的第二部份我倒是大部分认同。或者说这里才看出来研究工作还是有很多相通之处。其中第一点,正确分析负面结果在我这一行再加上诚实就差不多了。

回头看看,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工作其实原来很简单,重复一次甚至一两个月就能完成。但往往一个博士职位/博士后职位要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只有在最后的一年左右才会有文章陆续发表出来。有些文章还要在职位之后出来。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就是之前的试错时间很长,需要犯很多错误才能找到正确的路径。克服的办法也没有捷径,那就是 follow the logic and to be honest.

我从博士期间就搞连锁分析,之后在 Roslin 和 Edinburgh 还干过一段时间。关于基因组选择的方法我来这里之前几乎一无所知。两年过后的现在,我忽然发现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干。幸运的是我现在合同结束之前还有半年时间,应该还能有所结果。

这里有些经验或许可以对国内的博士们说。国内很多人上研究生并不是因为他们热爱科学,而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工作,或者自己本身就没多少责任心。因此等混过一两年之后,有些人忽然发现时间快没了。但时间已经不会给他们太多的试错机会,悲剧往往就这样产生。


完美主义(注:刚发现施文原先是耗费时间的完美主义,大约施也是在这个问题上动过一番脑筋的)可以说好,也可以说坏。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得了费曼所说的那种计算机病,就是觉得计算机太棒了,你可以让计算机做各种事情,然后玩它们,让它们做许多别人甚至已经做过的。这耽误了我不少时间。但另外一方面,我博士毕业之后所做的工作大多得益于我以前玩计算机所学。

以前我写程序往往把情况考虑的很复杂,后来则是想怎么让他们更快。前者显然是歧途,尤其是自己模拟数据,各种情况都自己控制,没必要难为自己。后者虽是正路,但也只有在自己转到 Linux 系统后才慢慢体会到一些门道。前不久我完成的一个程序,可以把理想群体的模拟从原先的两小时缩短到两分钟,而且还可以模拟特别大的群体,比如人。我自己很得意这个程序。 我玩的这些东西显然会对我将来的工作发挥更大的作用。


至于科研文献,说来惭愧, 我这几年没看多少参考文献。但我很幸运,总是能有本行业的大牛接受我。这实实在在地省了我不少时间,我也有更多的时间玩其它的。另外,我这两期博士后的工作的最后结果与先期的工作相去甚远,这也许也是科研有意思之处罢。


这里国内的博士们可能条件就差一些。很多导师,尤其是名导师往往社会活动多。导师们自然也有导师们的苦衷,但也苦了孩子们。 曾几何时,我也觉得还不如跟一个一般的老师,至少还可以经常见面。但二线的导师往往见地也差些,资源差得更远。这些也只有学弟、学妹们自己去平衡了。

解决的办法之一是跟一个好的师兄、师姐做实验。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谁做得好坏他/她应该有数。比如我这几年一直参加创新年会,留给我最深印象的还是 Z Du 的工作,许多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当然如果有具体的指导老师/博士后,那就要经常地与他们讨论。这里国内的学生一定要注意,你和你的老师们在做同样的工作,你们面对的是同样的对象,讨论要平等。比如,不能老师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干什么。

另外课题的主意和问题来自于个人对本学科的把握程度。这一点我觉得国外比国内的体制要好。他们的 summer school 往往可以请到本行业最顶尖的人来授课。课程最多两周时间,课后立即可以学以致用。做课题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会了之后才能干,往往一个活儿可以同时牵动你读相应的文献、学相应的技术。这比漫无目的地学的效率不知道高多少倍。我把这个叫做目标导向的学习法。主意、问题、学习相辅相成,一石三鸟。


讨论真是个好东西。上月底我参加EAAP,有一个 Poster。我忽然发现 poster 其实比报告强太多了。如果做报告,大约也就是15分钟的时间,其中只有3分钟左右与听众交流,完了就都结束了。但站在 poster 旁边则可以拉过来所有你觉得重要的人过来与你讨论。注意我说是拉,而不是等他们来问。回来之后我立即有了很多主意,比先期看多少篇文献都管用,虽然最后还是要看文献。还有,讨论的前提是你对自己做的东西把玩够多,否则人家还以为你精神有问题呢。

讨论也应当注意与值得讨论的人一起。这几年走南闯北,我也知道哪个人在我们行业里面做的好。有一起说话的机会我绝不放过。其实和同辈的人说话,有时候也蛮有收获。

国内的人则参差不齐。究其原因,最主要的一点是,中国是一个自大而又没有科学传统的国家。即使是技术,古时候也把它作为奇技淫巧来看。现在社会虽然略自由了,但各种古时候的渣滓又趁机泛滥。我有时候甚至需要用他/她对中医、宗教的态度等这样的极低标准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值得多谈。

当然思想落后也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毕竟我也出自这个酱缸。我读博士时有一阵子还觉得《道德经》不错呢,即便当时就遭到我的导师吴先生的笑话。人总是有一个成长的过程,我自己也曾经经历过,因此我对这样的人并无恶意。在自由世界,人甚至可以有他蠢的权利,不是么?我只是对这样的人总是那样多,或者国内的人总是要经过这条路,有的甚至在这条路上下不来感到有些悲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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