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这是我18日胡乱写的两段。 如今野地里的雪已经不见。昨天晚上从耶诞老人的老家坐车回城里，E18路边的几个湖里面仍然有大片的冰。我家门口的湖冰到今天也没化净，而流下的水已经干净了。】

连着下了两天雨，野地里除了树林深处，已经不见了雪的踪迹。两天前，峡湾除了主航道是水，其它都被厚厚的冰覆盖。今天早晨看去，冰已经所剩无几。我家门前的两个小湖大约在冬天里一冻到了低，因此绕着湖心的小岛还有厚厚的一大坨冰块。与海冰不同，反倒是靠近岸边的冰先化。

从山上融化下来的冰水流经其中的一个小湖，再注入到另外一个。最后，水都要流到峡湾中去。水刚刚融化，携带不少流经地的杂物，因此显得非常浑浊，大约过几周就会清罢。

湖中的天鹅们倒是都活跃了起来，有的在打架。也有许多海鸟也来凑热闹。今天早晨在湖边的车站，一直天鹅和我一起等公共汽车。它两腿上都带着环志，这鸟好大的个头。

坐火车南下，两边的峭壁上不时可见融化的雪所汇集的涓涓细流，有时候落在突出的乱石上，水花四射，令人的心也跟着愉悦起来。

树皮随着这场雨都润湿了，隐隐显出些许绿色来。温度虽然还只有6-7度，但吹到脸上有了更多温柔的感觉。春天就要来了。

当我们聊起中医的时候都会聊什么？

【按】一个人对中医的态度是我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糊涂蛋或者骗子的硬标准。“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没有例外。

作者：唐三玄奘

开始中医话题之前，我们还得先做一个准备工作：去道德化。
　　我们必须要承认，中华民族是世界众多民族中普通的一员，中华民族不可能天生正义和正确。中华民族的老祖宗，也是人，他们不可能不犯错。我们的祖宗可能会犯错，这并不是一个不可接受的事实，指出这个事实，并不意味着道德上的低人一等，这并不丢脸。祖宗的一些对世界的认知受到当时科技水平发展的约束，有错误，不是他们的责任。但如果我们因为不能指责祖宗而抱着祖宗的所有观点不放，这就有点问题了。
　　所以我们对中医中药的观点，最起码应该是，我们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对吧。
　　但是什么精华，什么是糟粕呢？我想，精华肯定是指那些有疗效，而毒副作用小的药物和治疗方式吧？
　　但是，哪些是有疗效的呢？
　　我们先来说说，我们如何判断一个东西是否有疗效？最基础的一个逻辑是：如无实证不特殊。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拿任何一个东西来看，在没有证明之前，我们默认他是既没有疗效，也没有害处的。就好像我们在法院上要做无罪推论一样。无罪，也就是不特殊，除非有证据证明，否则无罪。
　　好，我们现在拿到一个东西，我们默认他是无效无毒副作用的，我们开始做实验。如果有100个人，得了某种病，吃了这些东西，7天以后，好了90个！
　　挖！如何，我们现在能得到这个东西有效的结论了吧！
　　且慢，但是如果我再告诉你，有另外100个人，也是这种病，谎称吃药，但是其实就是吃点淀粉，7天后，好了差不多也是90个！！
　　怎么样？现在还能得出这个东西有疗效的结论么？这是为什么呢？原来人类很多疾病都有自愈的特征，象感冒，急性乙肝，甚至连癌症都有一定几率的自愈性。而同时，骗病人吃药，其实不是吃药的安慰剂，也被明确证实有一定的“骗人骗好了”的安慰剂作用。有些疾病安慰剂效果非常高，有些疾病较低。
　　作为一个药物来说，最起码你得证明你的确比什么都不吃要好，比骗人的药要好，才能证明自己的确具备疗效吧！？
　　这个过程就叫做对比（对照）。在对比过程中，由于担心心理因素的影响，参与试验的病人和照顾他们统计“好转率”的医生护士，都不知道自己这组的到底是真药还是假药。这个叫做双盲。
　　当然参与人数越多越好，这叫做大样本。为了减少差异，参与试验的病人分组，不是精心分类的而是随机分配的。
　　大样本随机双盲对照试验，这就是目前我们唯一认可的检验药物有效性的测试，是已知最有效最可靠的药效检验方法。
　　（这也就是我说不要给别人推荐用药的原因之一，因为没有哪一款药是由一个人吃了觉得好就可以通过检验的，贸然给别人推荐药，是极其不负责的一种不道德行为）那么中药中，到底哪些是被证实的确有效是我们要取的精华呢？答案是：
　　一 个 都 没 有！！！！！！！在欧洲，04年的时候要求中药厂商提供有效性的证明，并给出了7年的时间，但11年的时候没有一款中药能通过有效性检测，因此中药全面退出了欧洲市场。
　　在美国，FDA甚至还对中草药网开一面，如果你是纯草药的话，可以不用说明有效成分和原理，只需要证明你的药物可以最终通过双盲对照试验就可上市，但仍然没有一款药物通过检测。
　　在韩国，日本，中药一样只能当作辅助食品卖
　　台湾的情况也差不多。
　　板蓝根，云南白药，藿香正气水，正红花油，川贝枇杷膏，这些国人熟悉的中药，没有一款能证明自己有疗效！！！！
　　这是为什么呢？公平的讲，里面有一些经济因素，例如如果人参可以被证明有效，那也是对所有使用人参的药厂有利而不会让花钱去证明这个疗效的厂商有利。因此可能在经济上会有一些考衡。
　　但是更大的一个原因，是中国的医疗制度。
　　中国！！所有的！！中药！！上市前！！！不需要！！！进行！！！有效性！！！验证！！！和毒副检验！！！！！！！！！！！！！！！！！！！！！！！
　　太可怕了，是么？不仅仅如此，在中国西药不允许名字暗示疗效，你只能看到布诺分，万艾可，根本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中药不受这个约束！感冒清胶囊，清热杀毒冲剂，比比皆是。
　　在这样的制度下，如果有机构来做中药的有效性检测，也就是做“取其精华”的事情，哪怕你通过了5个10个，你让那些根本不做有效实验的厂商情何以堪？让他们把糟粕都弃了？？你能想像得出同一个领导集体里有一个清官出来公布家产给其他贪官所带来的压力么？
　　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中药是在老祖宗对世界的粗浅认知、主观想象的基础上得到的。以前的人相信心脏是思考的器官，看到脑髓后认为大脑是用来流鼻涕的（倒也有观察不是么？），人死亡后动脉血管迅速流空，因此得出气血两个概念，发展出气血两旺气血两亏的说法，观察到负责生殖的精液和尿液从一个地方出来，而肾脏和尿液有关因此认为肾脏主管生命的本源力量，因此有了肾亏的说法。在这些千年前认知的基础上，缺乏解剖观察，缺乏有效的临床统计方法，缺乏严谨的记录，虽然看着好像有好多年历史，但是其实很难得到有效的药物出来。
　　中医理论的影响下，中药的鱼目混珠的程度特别严重，《本草纲目》，《黄帝内经》，都受到了不正常的吹捧，其实《本草纲目》里几乎不做任何鉴别，听到什么就记录什么，因此人的大便，小便，死人席子，上吊绳子都记录在案，太多，太杂，让一些可能歪打误撞或者有较多可能有效的药物混杂在里面，让人无法选择。但无论如何，我们应该清楚的意识到，不管什么原因，没有通过过有效性检测，是不能看作药的。 就好像不管什么原因，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不能随便抓一堆男人起来说他们都是强奸犯，是一个道理。
　　有一些常见的抗议说，你们用西方的检测标准来检测中药，是不是有标准不匹配的可能。实际上，我们刚才已经清楚的看到，这个双盲对照试验根本不分东方西方，是没有倾向性的公平测试。但无论如何，我们也可以进行测试方法的讨论。只要大家都认为，起码一个药物要通过检测才能算是药这一个底线，中医认为应该有什么样的检测方法，我们都可以拿来讨论。
　　我大姑妈的儿子吃了什么药好了，我弟弟，我哥哥，我自己如何如何，这样的方式可以判断么？好像不好吧，这样岂不是变成只有有一两个人觉得这个药有用，马上这个药就可以完全通过验证了？个案不说明疗效，否则巫师、特异功能大师及其他类似的骗子，凭个别例子便能站稳脚跟、行骗四方了。
　　长时间的使用，可以当一个标准么？似乎不太好，如果一个方子每10年就一个人吃，1000年也就是100个人啊，没说明什么问题啊，所以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样本数量。
　　大量的人使用呢？好像也有问题，你1亿人吃这个，那么其中哪些是治好的？哪些是安慰剂，哪些是自己好的？所以光人多也没用，还是要对比。更何况很多所谓历史悠久的药物，由于根本没有记录，所以没有什么案例可供研究
　　总不能中医自己说什么有效就什么有效这么霸道吧？
　　实际上，双盲对照试验的确有一些诟病，但主要是集中在人道和鼓励创新方面的。从检验药物的权威性上来讲，虽然我们随时欢迎更新更好的检测方式，但目前仍然仅仅只有这一个检测方式能够做到尽可能的少破绽。这是全世界的公认。
　　那么我们抱着信则有的方式姑且一试中药如何呢？
　　且慢！你别忘记了，中国的中药不但不做有效性测试，而且！也！不做！毒！副！测试！
　　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清热而把西瓜当中药吃了，也就算了，但如果你想试中药，一定要了解以下的一些事实 同仁堂的龙胆泄肝丸，在欧洲引发了奇怪的肾病，之后查出原因，原来是龙胆泄肝丸马兜铃酸超标。龙胆泄肝丸因此被全面禁止使用。中国的患者状告同仁堂，被同仁堂解释为：单一药剂有毒，但经过中药辨证的配比就会达到无毒的效果，这是中药的基础知识。从而不承认自己的药物有毒。此事到现在为止仍然未决。保婴丹，被测出含有朱砂，也就是含有水银，还有冰片，也就是类似樟脑的毒性的东西。给孩子吃，能导致不可逆的肾衰竭，可导致死亡。有时候孩子吃了倒的确是安稳睡觉了，实际上是被毒到不省人事。马兜铃酸是国际公认的一级致癌物，唯独中国为了中药利益而允许在药品中存在，至今同仁堂生产的京制咳嗽痰喘丸等药品都含有马兜铃酸。
　　中药中很多膏药里面含有的一种叫乌头的东西，的确有麻痹作用，所以贴上后似乎不那么痛了。但是对心脏有毒，有严重的毒副作用。
　　藿香，有肾毒性
　　板蓝根也有
　　在国内销售的云南白药，作为中药保护品种，可耻到连配方都可以不公开，你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会中什么毒。但在美国以保健食品身份销售的云南白药，为尊重当地法律则完全公开了配方。
　　以上类似的例子随便搜索，比比皆是。别忘了，几乎所有的中药说明书上，毒副说明几乎都是未知，不详，“尚不明确”几个字而已！！
　　致人急性中毒能很快看出来，但慢性中毒则需要用科学检验手段去发现。以前中医认为无毒的药物、合理的炮制方法，使用了上千年，到近些年才发觉它们严重的毒害性。中药在发达国家受到限制的一大原因，就是许多中药连毒性检验也通不过！！
　　现在你还对连毒性都不测试的药物觉得可以试一试或者信就灵么？！
　　中药里面有毒性的药物很多，包括人参，人参含有生物碱，吃了有些人会流鼻血，就是一种中毒现象。但是因为建立在气血两旺这样概念上的中医，会认为这是一种补的效果。然而人参并没有实证有任何疗效。
　　为了你，再多说两句西洋参。中医文化把人参当作补，国内的人参基本都搞定了，于是有人把眼光放到了相似纬度的美洲大陆，果然在那里发现了类似的植物。这就是被称为西洋参的东西。人参的绝大组成部分和萝卜差不多，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疗效，而人参的须上，则可能含有使人流鼻血的物质。虽然这么多中药或多或少都有毒，不过好在我们没有必要一一记住。因为我们只需要记住一个原则就好，无法证明其有效性的药物，实在是没有必要为其甘冒不知道会有什么毒的风险啊！！！
　　最后，作为结尾，再简单说一些关于中国中药现状的一些小知识
　　1. 针灸被认为可能具备一定缓解疼痛的作用，但是和穴位和力度没有太大关系，可能是由于长时间刺破皮肤产生的一种效果。但其证据力度不高，也就是和热敷类似，属于B2的级别。有一些民主国家仍然同意针灸用于缓解关节疼痛，可以医疗报销。但针灸师，是不允许开药当医生的。（有点相当于热敷师，按摩师的意思）
　　2. 中国的中成药，大部分可以归纳成以下几类： a.加西药成分，但是谎称中药的。例如维c银翘片，成分里面加了一堆各种中药，最后写了两个，其实就是白加黑一样的东西，真正起作用的是这个，如果中西合用，加上白加黑一起吃就会过量用药；b.偷偷加西药成分却不明示的。例如速效救心丸。其实有效成分是硝酸甘油，这个需要口含的东西，中药再无其他可以证明有口含就能消化的记录和研究；C.不加西药成分，看起来什么都可以治其实什么都不治的药。
　　3. 如何辨别中药？1.名字一眼能看出是什么药的药就是中药；2.说明书上毒副作用写的是未知的药。
　　4. 中国的医疗体系的原理是，国家收税，拨款给医生，便宜看病。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80年代以来政府拨款的比例一直没有明显增加过。医生又不允许赚钱，叫做非盈利性医院，所以一部分医生会受到来自科室的压力，个人的经济压力，因而胡乱开药。有一些中药，看起来使用范围广，成本便宜，提成高，是他们的经济支柱的一个重要组成。所以他们有主动开中成药的动机。但有良心一点的医生会主动问你要不要中药，不要为难他们，轻轻拒绝即可。凡是试图偷偷给你开中药的，一定要毫不客气的拒绝他们！！
　　5. 药监局郑筱萸因为一些问题，07年被枪毙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药监局的腐败内幕远不止于此。另外一个需要知道的事情是，从来没有一款药因此而退市。
　　好了，如果你是首次接触这类信息，信息量已经有点太大了。我们下一次再找机会收录一些常见的中医粉丝的问题和解释。
　　相信聪明如斯的你，现在一定已经理解了我之前说的那句话：
　　为了家庭的未来，请不要给自己的孩子和家人使用毒副作用未明的药物！！！！

陈省身先生

http://zone.haiguinet.com/aq999/zone_article.php?p=5273

陈省身先生者,数学界之泰山北斗也,故人无数,弟子无数,大都是成名人物,要回忆先生,是轮不到我辈的.好在网络世界,万人如海而一身藏焉,大概也无人关心你是谁的.于是姑妄写之,而诸君姑妄听之可也.

初次见到陈省身先生是近20年前的事情了.先生是很面善的人.我之所谓面善这个东西,不仅指笑容可掬平易近人;大概言之,彼凡人之心,每遇一陌生 人,不知其姓字名谁,也不知其背景事迹,上下打量,第一印象后,一般会产生些基本判断,诸如:这人不善!这人狡猾!这人可亲!这人好象不太会算计人!这人 可交!这人不可交!...之类.倘若一个乡下人或小孩子在火车站遭难须找人借钱,举目四望尽是他乡之客,个个都不是善相,而此时若陈省身先生恰好迎面过 来,他大概会有勇气去试试运气的.此乃我之所谓面善也.之所以大谈面善,乃是因为国人面善者似乎不多见. 有时吾思想此事, 觉得这个东西实在关乎所谓君子气度, 西人叫绅士风度的, 国人中似乎失传久矣. 君子气度这个东西也不易精确定义, 大约不外乎与人为善, 有恻隐之心, 有不忍之心, 对熟人讲礼貌对生人也同样讲礼貌, 等公共汽车排队不乱挤, 等等. 其实就是五讲四美那一套, 虽然我们大陆总结得头头是道, 但可惜的是教育成果最多就是落实到政治考卷这一级. 总而言之,初见陈省身先生的印象就是面善,没架子,可亲,可敬,可信, 是个君子. 陈省身先生喜欢跟年轻人聊天,海阔天空,不只是数学.有一次他说美国二战后干了两件事,使美国大占便宜:第一是它搜罗了大批的欧洲科学家到美国,一下子使 美国成为世界科技中心;第二是它确立了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当时年轻,不懂得这第二件事的重要性,现在看美国已达7万亿的还在节节上升的国债,而全世界仍 趋之若鹜,尤其东亚诸国购买美国国债似乎吃鸦片般上了瘾,始有悟焉. 陈省身先生笑起来有些调皮的意思,象小孩子.当他谈微分几何,不免得意,说人家评价他”现代微分几何就是陈省身”,这时候他就会笑起来象个小孩子.他是浙 江嘉兴人,但普通话讲得很好,大概是在北方长大的缘故,但他读”映射”如”央射”,--- 可能是他那个时代的读法, --- 初次听到会觉得很有趣.有一次在南开数学所门前合影,大家谈起前一天好象聂卫平来南开访问陈省身先生, 陈省身先生听到了转回头笑着说,聂卫平让他九子,他还输了,后来大家打桥牌,玩得很开心.说着”九子”的时候,他伸出食指弯了一下,表示”九”.那几年陈 省身先生每次回来都是上面接见,80年代是邓小平,90年代是江泽民.有一张江泽民和陈先生座谈的照片,很有意思,江泽民凑到陈先生跟前很近,笑嘻嘻的在 说什么,好象并没摆什么架子.我看了那张照片,觉得江泽民可能其实是个很实在本色的人.

陈省身先生之回南开,于胡国定教授大有关系.胡国定教授原是南开数学所所长,南开大学副校长,他几次赴美国面请陈省身先生,很有诚意.据说胡国定教 授当年是上海地下党的领导,乔石江泽民曾经都在他手下跑过腿.虽然解放后专注于学术,他在学界地位仍是很特殊的,尤其是八十年代后他有这些老同事老部下在 政界混出头来,办事就方便很多.他请陈省身先生,不以南开的名义,而以教育部的名义.所以陈省身先生来南开,正式的官方聘书是由当时的教育部长, --- 好象是何东昌 --- 签发的.可见胡国定教授的面子还是很大的.陈省身先生大概1984年从BERKELEY退休,即赴任南开数学所所长.拜陈省身先生所赐,南开数学所生意兴 隆.现在南开数学所人才济济,如龙以明,张伟平,陈永川等,大概都是可以在美国一流数学系作教授的,这些人肯到南开,陈省身先生的面子恐怕是一个重要因 素.现在陈省身先生去世了,各路豪杰纷纷出笼来办数学所,如丘成桐教授在大陆好象弄了好几个,田刚好象也在北京南京吾的不断活动,以丘成桐教授和田刚教授 的大名,南开数学所没有同量级的人压阵,恐怕不容易争得过.

陈省身先生在中国数学界人缘极好,我从来没有听任何一个人说过对他不好或不敬的话.很多人对他是真正敬重的.据说有一次科大研究生院几个小子在一起 闲聊数学圈子的人物,提起陈省身先生时直呼其名,恰好被彭家贵教授听到,大怒,说陈先生的名字是你们这些东西可以混叫的吗!把这几个哥们吓得不轻.感觉上 其原因之一,是陈省身先生在肯于爱惜提携人才的同时,也有宽于待人的度量,对很强的人不嫉妒压制,即使他有些狂妄,对弱一些的人尽力帮忙扶持,只要他不是 太扶不上墙.我们听说过很多师徒反目的例子,多是由于互相不服;我们也听说很多天赋不低的学生毕不了业,其中不少是由于导师帮倒忙.我猜想能碰到陈省身先 生这样的导师是很运气的:即使你是丘那样的天才, 陈省身先生也不会怕你强过他而给你下绊子;即使你是如我这样天资中等者流,既然你有幸进了陈省身先生的门下, 怎么样陈省身先生也会帮你毕业的 --- 陈省身先生这种人有仁者之心,至少会替你想想你这一辈子即使不摆弄数学也还要找个地方混饭吃.
南开数学所二楼大厅墙上挂着一幅陈省身先生的手迹,内容是李商隐的无题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胡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 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首诗我也很喜欢,虽然对典故不甚了然,但读来总觉得有淡淡的惆怅挥之不去.岁月如流,人 生如梦, 陈省身先生再回南开,已是50多年以后;当年踏出南开的是满怀梦想的翩翩少年,而今归来的却是青春不再的垂垂老者.读陈省身先生的手迹,我能感到老人家的 那种心境.人上了年纪怕孤单,良有以也.实在说南开对先生照顾得很周到,从老人家打发晚景的角度看, 足令我辈向往不已了. 当然陈省身先生晚年致力于中国数学事业,成就蔚然, 所以生受崇敬, 死备哀荣,是理所当然的事.

姜立夫先生二十年代在南开大学创立中国最早的数学系, 当时叫算学系.第一批两个学生就是陈省身先生和吴大任先生. 陈省身先生对师友感情很深.先是在南开为姜立夫先生立了铜像, 到过南开数学所的人大概都会注意到. 再是吴大任先生,晚年中风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陈省身先生听说后去看望,见故人如此惨淡的晚景,难过得流了泪. 陈省身先生遂出资聘了若干专业护理人员, 保证吴大任先生全天24小时都有专业人员护理. 姜立夫先生的儿子姜伯驹教授在数学上有相当出色的工作, 但在20多年前的中国, 实力并不能保证就有相应的待遇或者荣誉, 尤其是年龄还轻的话. 而姜伯驹教授在1980年成为最年轻的学部委员, 陈省身先生的大力推举当起了很大作用. 设若不信, 请看同是做拓扑且成就相当的李邦河教授, 恐怕至今仍不是院士 (说这个当然不是暗示姜伯驹教授抢了李邦河教授的位子, 其实就算姜伯驹教授当不上学部委员也轮不到李邦河教授. 按照我国学部委员都德高望重的模式, 当时两人毕竟都太年轻, 一般会被认为须等几年熬够年头). 总而言之, 陈省身先生对老朋友是很够意思的.
陈省身先生桃李满天下, 天才纵横的丘成桐教授就是他的得意弟子.

陈省身先生多次说起数学之美令人有时不可思议, 尤其提起当年读书时, 读到自然数之倒数平方和等于p平方的六分之一, 顿时感觉似有造物主之鬼斧神工作用其中. 能有耐心读至此处的读者, 大约都懂些数学, 或者本来就希望从中读到些数学也未可知, 所以就谈谈这个曾经让早年的陈省身先生观赏不已的问题作为结束. 最早得出这个和的是欧拉, 他把 (sin x)/x 在零点之级数展开式看作关于x平方的级数, 然后考虑多项式的一个性质: 其零点倒数平方和由常数项和一次项决定, 并假想它对无穷级数也成立, 然后由(sin x)/x 出发而推想该级数的全部零点, 从而得到p平方的六分之一这个数. 欧拉的这个思路充满想象力, 象是武侠小说中的乾坤大挪移, 这种手段也只有已达到无招境界的大宗师才使得出来. 欧拉生活在约300年前. 当陈省身先生读欧拉时, 谁知道他的心中有没有闪过那种”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的惆怅感呢? 有一点是肯定的, 当百年之后我们的时代成为历史, 我等芸芸众人都会魂归黄土身名俱灭, 而陈省身先生之GAUSS-BONNET公式内蕴证明大约还会令将来的许多少年感受到数学之美, 而对斯人临风怀想不已.